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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Night】

*首发是发在4399小说站里的噢,用来参加比赛的然后得了潜力奖和新人奖))
*咕咕用来存存

黄昏的光线洒进了窗台,被树叶的影切割成形状不一的光斑在病室的地板上寄存,病床在房间正中间放置着。这个病床的主人是一位在昨天葬送了自己生命的自虐过深的女孩,折耳从她到来开始便对其身世进行深层的了解,清楚她是个孤儿,也就勉强算她是个有着自虐倾向的抖M。住进这里之前,女孩的身上就被皮鞭伺候过的痕迹爬满,甚至还苦苦央求他给予一些毒药,让她在漫长的黑夜之中能不在寂寞之中,而是毒性。

死亡的时刻,他并不在场,只是知道这个女孩在离开病室后请求折耳让她在医疗所内部逛一逛。医疗所大门禁闭着,两米整的围墙,虽然他还是可以翻过去,跳下去,看到围墙外的世界,但女孩目前的身高远不及他,143cm,伸伸手踮踮脚尖怎么可能爬上去?而且在围墙上面还有大小不等的玻璃,爬上去也会被扎得手直流出血。

没有费尽力气拿到玻璃然后割开手腕的可能性,也绝不会偷到任何一把锋利的刀刃。但折耳的严谨依旧抵不过聪明的她,她将十几片刀片藏匿于衣袖一些难以被发现的部位,还有一片甚至在她的脚底,那已经扎了进去,天知道熬受这样的痛苦还依旧健步如飞是怎么样的感受?

当折耳发现时,女孩已将刀片紧紧插进咽喉、手腕还有心脏,她的心思太过于缜密,他倒是无法再过深猜透 。

“下午好啊,医生。”

这阵声音到来之时,黄昏将要走远,而黑暗开始侵蚀天际,身披黑色披风、黑色礼帽以及黑色西服的身影从窗边闪过,折耳将一面窗紧闭时,另一扇窗却是迎来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家伙。

“诶呀,你是不欢迎我嘛?”他拍着披风上些许沾上的灰尘,在确保灰尘完全消失时,这个过程用计为3分钟,或许还要更久——他还在拍。到底有多少灰尘在衣服上?折耳皱紧眉头,目光在挂钟和那家伙中不断转变着。

他疾步走向那还在拍灰尘的家伙,不耐烦的拽住衣领,怀揣着愤怒言说:“你这家伙,不要再拍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是想来偷东西,警局的电话随时等着我拨打。”他的神情被愤怒和厌烦感染,那人的面容却展露着微笑,他开口讲道:“亲爱的别这样嘛。”

“我叫无时。”他揽住了折耳比想象之中还更为纤细的腰,空出来的一只手则轻捏着他的耳根,“我把你偷走,而电话也不会响起,他们还在为一大堆事情而烦恼,哪会管的上我们呢?嗯?”

无时闭上了如湖蓝般清澈的眼眸,随后又睁开眼睛,他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绝对的诚恳,眼中的湖畔像是激起了涟漪,这只是他的一阵错觉。

“放开。”他冷眼相待,心想着在家伙不注意的时候往他身上打一针安定,算是对无时的突然到来所给予的馈赠。折耳伸出藏在衣兜里握着灌有注射液性状的安定针管的手,试图往他的颈部扎一针。

只要用力扎下去就好。在锋利的针尖深入颈部的几秒之后,他流下了一滴冷汗,并将它拔了出来。

“嗯,有点痛哦。”但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对此竟毫不在意,而安定也失去了能够镇静、安眠的作用。“该死。”折耳先是暗地咒骂,接着对于无时不受其影响而紧张地瞪大眼睛,他咬紧嘴唇,想不出如何应付这样的情况,没有一本书有写过。想必这事过去后,他会专门写一篇文章,告诉所有人如何往免疫安眠能力的人的脖子上注射安定,又如何处理后事。这是蠢货才会想出来的方法。

无时将揽着腰的手收了回去,他同样从衣兜里拿出一针安定——这是与折耳掉包过的那个针管,他突然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被揭穿,难怪会展现出这么一副镇定的面容。

“晚安噢,亲爱的。”针扎进了他的脖颈,安定安眠的作用不是假的,只不过没有亲身体验过罢了。折耳的身体猛地倒在他的怀里。

“Good night.”无时在他耳边轻喃,抱紧了怀中的人,听清了他微弱的喘息。

“我睡了多久?”

折耳睁开眼睛,问出这句话后,他起身揉了揉感觉有点小痛的颈部,一想起被调包的针管,心中一股无名之火重燃,但没有表现出来。无时站在一旁,他的礼帽、披风和西服全部整齐地放在、放在敞开门的衣柜里,反正里面也没有什么衣服。

他比较好奇这家伙是从哪个服装店偷窃过来的绅士服装,虽然穿在他身上是很合适,又很是帅气——唯一缺的貌似是一片金丝的单片眼镜,不然是活脱脱像极了皇家的绅士。

“亲爱的,这是19号早晨7点,你的睡眠时间似乎有些长。”日历被心细的家伙撕了下来。他并不对自己睡了如此长的时间而感到惊讶,他经常会睡到这个时候——可能还要更晚一点。

他上下打量着这一身崭新的穿着,又指着“绅士”胸口前别着的家徽,询问道:“你的衣服从哪偷来的。”

他眯着眼,嘴角弯起了微笑的弧度:“这可是我自己的,而且你也是我的。”“闭嘴。”折耳给这情话予回应,这家伙的情话在他耳畔厮磨着让他感到一阵刺痛和不适,才刚见面就说这种鬼话着实让他心生极度的不自在。

他真的乖乖闭嘴了,在这房间里不停走动,时而望着墙上的挂画出了神。而他踏在白桦木制地板的脚步声和空气融合,即使拥有能够追捕风吟唱的能力也丝毫提不上计划。

这样也好,没有噪音的生活还是能过的。他坐在木椅上,思绪且不能放在无时身上,搞得好像那怪盗偷走了他的魂魄。现在必须专注于下一位来到病室的病患——约翰.莫德斯,也就是那个叫以心的老朋友。

昨天上午接到通知的时候,折耳还没搞懂以心的精神疾病为什么还没得到缓解,他以为艾米能够用她超高的安抚技术解决,突然想到她早年死于非命的时候便晃了晃头脑。他自认为自己有够了解约翰,而这些资料让他的“了解”化成泡沫,没想到以心的人生有如此扭曲,倒不如说更像是处于地狱边境、过着随时随地会一步坠落至黑暗的生活。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文档上的印刷字体摘录了他扭曲的一生的关键源头、对这样恶劣的病情有如何作为等方法。在敲下句号的时候,他长舒一口气,伸了伸感觉乏力而必要伸的懒腰。

无时翻看着一叠文件,“亲爱的如何称呼?”“折耳。”他将文档保存下来,又准备打印一份订在自制的“病人档案”里,随手记录下病人的资料,或许在退休的时候,老年的时候,还能翻阅着这些一个又一个扭曲可悲的经历,只可惜,他的容颜不会老去,他也不希望这样。

“你走路为什么没有声音?”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抽了,折耳问出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后便追悔莫及,刚把工作放下,说出来的话就和他扯上关系的感觉真不好受。

他翻着文件的右手移向了他的头,随后轻轻地抚摸着它,回应着:“因为我本来就这样啊,亲爱的。”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他愤愤不平地想着,连个幼稚的问题都不会有一分正经的回答,却把后面那三个字读得极重。

无时停止了翻阅,暗地承认精神疾病竟然如此麻烦,咀嚼着晦涩难懂的知识想必会有多难,于是便将注意力转向捂着叫饿的肚子的他:“吃不吃点小蛋糕,你肯定最爱的抹茶口味。”

他从储物柜上拿着装着小蛋糕的塑料袋,而折耳则转着圆珠笔,心中对他的怀疑越来越深:这家伙的读心术未免也太过于强大,如果连他最爱吃的口味都清楚,那么下一次觉得能够猜出自己身上有多少条伤疤,就是这种事情,他笃定谁也不知道。

“谢谢。”他接过被递过来的装着食物的塑料袋。从记忆清楚的那一刻起,他认为自己好久没有吃过一点含有甜味的食品,生日啊,万圣节啊也不作例外。总之他尝试了这抹茶蛋糕的味道摆出了挺意外的面容。

吃下第三口时,他抬起头,嘴边还沾着一点点奶油,这似乎令人胃口大开,这样的喜悦想必也能够分享给他人,“吃点吗?”折耳将另一份递回给他,无时便欣然接受,然后以自己的右手捧起他的右手,俯首轻轻亲吻着指背【吻手礼,是流行于欧美上层社会的一种礼节。】

“谢谢你将你的喜悦分为了两半,一半是你,一半是我。”他咧开嘴微笑,露出了虎牙。

下午2时,折耳依靠着响起的手机白噪音闹铃才得以醒来,30分钟后就会有一位叫做约翰.莫德斯的老朋友兼病患来到他这里接受治疗,起码要给他整理一下房间。

“亲爱的,你在做什么呢?”

无时在满是医学资料的纸堆里探出头来,他微笑着说话。在折耳睡觉的时候,他找不到可以睡觉的地方,于是打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度的柜子,里面堆积如山的资料在开门时倾然倒塌,将他的半身掩埋。为了想了解晦涩难懂的医学,他便坐在资料堆里,但以别人的视角,这只是一个倒下来的资料堆积成的小居住所而已。

“给准备到来的病患整理房间。”他理着衣领,像上战场一样严肃对待这件小事。将门关紧之前,他向他叮嘱了一句话,语气丝毫不温和。

“给我收拾好那些资料,否则我把你从窗外扔回你该去的地方。”

门被关上后,无时望着昨天自己爬上来的那扇窗,窗外的风景都还没有仔细看过,他也只是看到3年前出走的折耳才会爬上来想见一面,但他貌似并不认识自己,而且还动了敌意。

他看见窗外栽种着几棵日本晚樱的樱花树,昨天就已经开了花,这芳香的花开的很大,繁花似锦。幼年时连哥哥都说没见过花这种东西,现在见多了,也没见到过这类花。

他想着:我真的以为和折耳见面时,他会认识我,(最好还会有一个拥抱什么的,虽然是有但来源非他)可他却像陌生人一样有意疏离我,以前的事情都已经了结了。可现在好像要把3年前的事情全部都重演一遍。1999年10月15日出生,今年我都22岁了,他的年龄无论如何总比我大不知多少的固定的年龄,3年前我还是没能为了他而一并将他杀死,但现在这一切都很太平,布洛迪已经和我和好,他其实彻头彻尾都是为着折耳免去痛苦才活着,我们都是为着这种想法活着。

不是吗?

半晌,无时终于将资料全部收拾到柜子,这比之前的看起来整齐的太多了,他骄傲地挑起眉。果然心思缜密的男人做起事来才是条理有序(大概)。以前将一件事情做的又快又好时,那有一刻属于他的骄傲油然而生。

无时在死去的3年内,总感觉自己还活着,但就是没法子从掩埋在家族墓园土地下的棺材里逃出去。第2年,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呼吸,而且是真真正正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睁开双眼,衣服全换成了怪盗的穿着,而他当时下葬的那套校服不见了。

“搞什么鬼?”他惊恐着自己还活着,又诧异自己如今的面孔。

他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躺在教堂的一把长凳上,干净、一尘不染。通到以前的地方的入口封死了,像是什么东西紧紧吸住铁门一样,他根本无从下手,便不再试着开门。

第2年末月的31日,无时在清楚自己还活着之后便想去找找折耳。关上教堂大门后,他抬头望向已布满星光的夜空、星野,欧洲某一个国家的某一个地区上空闪烁着烟花,他湛蓝的双眸也被绚烂的烟花感染,似繁花、似星辰,这是从未敢奢求过的美景。他在幼年去找哥哥时听到过烟花在上空爆炸的声音,一声一声奏鸣,但其烟火炸裂出的独特绚烂被满天寒雪飞舞的常景淹没。

"Everything's gonna be okay."

他记得幼年冒着风雪时的他嘴边念叨着哥哥一直说过的话。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坚信着这句话到如今,这一路全是泥泞不堪似的平坦。他回到折耳的家,当他开门时,这一切就好像虚无一样蒸发。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屋,书房的所有书籍并没有像人间蒸发一般,但房间可是干净到只有一张干净的床,厨房、餐厅、厕所,所有能看的地方全部消失了后来放置的一切,他也消失了。

无时怔怔地望着窗外。还没有从回忆中挣脱时,还剩15分钟,以心就该来了。真是的,怎么都活过来了,原来都可以死而复生么?那至少所有人都长了3岁,肯定比6年前还要更不同。

“无时?”无时扭过头时,折耳正站在他旁边,眼睛中流露着微渺的担忧和顾虑,他从来没有见过焦虑的时的他的眼神。至少10年以来一直都没有见过。“我没事,亲爱的,我没事。”他微笑着,再一次展露着会露出虎牙的笑容,同时拥抱着他带着活着的温度的身躯,他可以清楚感觉到折耳的喘息,而自己的喘息也在他的耳畔滋生,引得他的耳根泛红。

他这一次没有挣脱的意思,但也没有预想的那样将脸埋进无时的锁骨部位上,而是离他们的胸口一个拳头的地方抬起头,“等会儿和我去接以心。”“知道。”

折耳说完话就离开了,但他并没有将门关上。而无时才注意到他的白大褂换上了以前的校服,怪不得他看别的医生如此亲近病患,这也算是亲近的一种方法罢。

他突然想找一找他的校服了,或许会在墓园还是教堂里,甚至是在光和影在此讴歌的曲目颂歌之夜寻觅未知?

“下来,无时。”

无时刚走向窗边,折耳便开始催促了,他心明无时在窗边。“马上。”他给予回应,然后自顾自想着“我不清楚这个医疗所内部结构”的理由准备从窗边跳下来,他这时才知道自己胆子居然这么大。

“小心点,难道你是要从这里跳下来吗?”他眯着桃红色有樱花的双眼,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究竟靠什么魔力攀爬上来,而且他现在居然还感觉自己的脑子在无限扩大着对他的顾虑,他也从不抗拒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感情不知是多少次在他身上产生,滋养着,衍生着。

无时像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和耳朵旁(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有哪个人在讲话,但他确乎是听到了人张开嘴说话的声音),他站在窗台上,抓紧由屋顶垂下来的绳子,蹬着红砖的墙,在离地一米高时跳了下来,稍微摆正了胸口前在下午的阳光照耀出金光闪闪的家徽——这无论如何都是荣誉的化身。他晃了晃脑子,开口讲道:“亲爱的,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在咳嗽。”

折耳睁开眼,他突然觉得无时像三年前偶尔听不见任何声息的自己,他享受那时自己所得到的很多“异样能力”,这样会让生活不再枯燥,也能独自沉浸。定睛看向他后,他的魂魄才又回过神,火将其灼烧的痛觉一样刺激咽喉,他这才真正开始那折磨着自己的剧烈的咳嗽,像1873年——他第一次参军那一年后一模一样。

“亲爱的?”

“没事。”

无时还是走了过来,他只能使用老套式的方法——拥抱,安抚着能好让他舒服起来。温暖也不是一时能够完全传递,折耳感觉咽喉好了那么一些,那一些也够他撑过去了。

“无时,我好多了,谢谢。”

他的脸上展开那副价值倾城的笑容——这是无时给出的定价,他记得自己献出性命都要守护,那他自然不会违背这条类似于自然法则的信条。

“折耳?无时?”

熟悉的声音不止萦绕在脑海和耳畔回荡,而声音的主人也到来了。

“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了。”

以心苍白的脸绽开花儿盛放时的笑容,折耳突然觉得笑容像在雾中扑朔迷离样的影子,悄无声息般隐去的歌声,或许也从未响起,从未奏鸣夜想曲的任何一个音符。

“以心,多久不见了?大概3年多一点点吧……”

“3年多一个月。”

“是吗?”

他感觉自己健忘了,然而依旧不敢忘上战场的种种事迹,以后真的要老去时他也可以拿来和某些调皮的孩子炫耀一番了,不过那个时候永远不会到来——那个时期的孩子们(我们)都死掉了。

“不要干站着了,亲爱的。去到树下那几张桌椅上也好。”

无时化解稍微弥漫着尴尬的声息,不过能有经过所有人的允许的话,他宁愿开几枪,让天上飞的鸟、海里游的鱼以及地上走的人都大吃一惊的四散开来。

“那么,以心,我诚恳地向你问出我心中一个可笑的疑惑。”

折耳走到木制桌子的一边并坐下来,他示意以心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无时无可挑剔地坐在折耳左手边、以心右手边的椅子上。

“我毫无任何记忆,但如今只想知道,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认识到的无时?”

“我记得无时说过,2011年的夏天末尾,快要到秋天的时候,你出去逛街的时候,在无数跳着灯的商店街道上遇到了他。”

“他当时以为你是迷路了的孩子,执意把你送回去,或是教堂下面属于他的楼层,我以为是新的孩子来,不过那是真的,你的确来到了适合你的楼层,你是我们的朋友。”

2011年的所有事情,以心怎么说,折耳都对此毫无印象,他像是失忆了。他看向无时,无时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轻轻玩弄着无意间落在手掌心上的一朵樱花的花瓣,边逗弄着边咧开嘴笑着。

“抱歉,我应该是失忆了,记不起关于无时之前和我有做过什么事情,我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那么——其他人还好吗。”

“詹金斯小姐和布朗小姐死了。”以心说这句话时语气有点悲哀,但仔细地才能听到在“死”字的时候降低分贝,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出。

“零者啊、甩耳啊、落樱啊,他们都好着。”

以心继续思考着,他金黄的双眸因为思考而变得紧张起来,紧接着几滴汗流了下来,瞳孔放大,双手开始剧烈抖动。

“我感觉有点不太好受。”

“以心?”折耳起身,拉开了木椅,他知道这家伙应该是开始焦虑起来,他的焦虑症开始犯出毛病。他知道该对急性焦虑这种病症开点什么药——折耳从衣兜里拿出几粒赛乐特的片剂【适用于治疗各种忧郁症,包括伴有焦虑的抑郁症及反应性抑郁症等的帕罗西汀的别名】,他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以心,然后让他吃下去。

无时这时才察觉出折耳早在看到他的病历时就有准备,他知道自己反应没有以前敏捷,还反倒像是迟钝了。

“好点了吗?”

“呼,是好多了。”

“上楼休息如何?”

“好的,谢谢。”

以心咳了两声,感觉肺腑要爆炸,咽喉则燃起了烈火一样的燃烧着。咳完之后就传染给了折耳:他背向无时和以心,然后抽出衣兜里的手帕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取而代之的是从咽喉中迸发出的鲜血,它遍布在洁白的手帕上。

“无时,你带他上去到我办公室隔壁的病室,现在到了我该服药的时间。”

“亲爱的?”

“我没事,快点带以心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手帕,担心着被他们知道自己有咯血的病症,一旦犯起来就能够像是要了你的命一样让你疼痛无比,比吸着战场上飞扬的尘土和硝烟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还要更为难受。

“折耳真的没事吗?”以心问着无时。不,他肯定有事,不然怎么会让我陪你上楼。”他回应道,同时有点愤愤不平地想着:折耳瞒着我的事情像他书房里的书籍一样多,难道还要继续隐瞒实情?他现在可是对我没有丝毫的回忆,任何记忆都没有,包括名字和死亡。

“他忘记了我,但没有忘记除了关于我以外的任何记忆和一切。”

无时边说着边拉住以心瘦得不像话的手腕踏上台阶,他举起他的手,吻上他的手背。

“我没有想过原来你会这么瘦。等等,你今年多少岁了?”

“21岁,零者今年32岁了。”

“你就像以前一样,说什么话都离不开零者。”

“我倒是感觉他在强迫我爱他。”

以心停住脚跟,他闭着眼时也抱胸站着,说这些话时语句间带着丝丝的恐惧。

“但我依旧爱他——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啊……上楼吧以心,你会感觉累的。”

无时边从楼梯间的窗户上望着咳血的折耳,边对着以心讲道。他心感到烦躁,心脏只为着爱人而疯狂躁动着,宁愿只为着他而在无尽黑夜之中长眠。

“这感觉真是令人难受,让我讨厌至极。”

折耳感觉自己身体在疯狂颤抖地同时变得疲惫起来,他讨厌咯血,虽然自己心明这又不是无药可治的疾病,但他把这件事搁了一两年,如今复发让他猝不及防。但工作要紧,病人更是如此,在休息一小会儿后他就该执行义务了,执行精神医生的工作。

“呼……呼。”折耳突然发现所有的力气用不上,他蹲坐在一楼上到二楼的楼梯口,他担心下一秒全身没有一处能挤出点力气让他呼吸,“我对我自己讨厌至极。”他心里想着,嘴里也说着。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再次活在监视之下,像1963年出生时就活在清扫组的监督之下,那样的人生早死了还要化作冤魂纠缠着脑海。

“以心,10分钟后来我办公室,我们谈点事情。”

折耳总算靠着踉踉跄跄的步伐走到为以心布置的房间门口,他现在只感觉咽喉的疼痛扩大至心脏,并且心脏对此疼痛的敏感扩大了几十倍,秋天缓解的痛苦由冬天复苏重生。

说完那句话后,他捂着胸口走去自己的房间。“你真的没事吗?折耳。”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也只能低声回应道:“没事,这和吃蒜差不多。”

“他不喜欢吃蒜。”无时在睡着病床的以心一旁站着并且喃喃自语道,“折耳为我做饭时从不加蒜的,你知道吗?”

“不是你最不喜欢吃蒜吗,无时。你说过让折耳给你做饭绝对不能放蒜。”

“誒……是吗?”无时从窗外盯着又一个夜幕降临,被黑色涂抹却暂时没有星辰点缀的夜空,“我离开他太久了,记不得了。”他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刚见到以心才两点半,转眼间便已是黑夜之时。

“我一点一点在忘记关于他的一切,他也一样。”

无时出去了,他的脚步不带一点声音。他要去找折耳,哪怕给予他一个拥抱也好,他一直在受苦,决不能沦落至像以前那样的结局。

他敲着房间的木门,同时也用着礼貌性的语气开口讲道:“亲爱的,我进来了。”他说完话后才发现门根本没锁——于是便推开了门。

折耳此时正躺在床上,旁边的床头柜上有半杯白开水,还有几瓶开了盖、还散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药片的药瓶,这些药伴随着白开水吞入咽喉时,苦涩的味道肯定四散开来。他看见无时走了进来时,便掀开盖在腹部上的单薄的白被子,挺起身时身体稍微颤抖了几下,当他下床时,腿还在不听脑子劝阻地抖动不止,这样就只能让他吃尽力气,用着右手使劲按着床板,在短暂的时间赶紧站起来,免得落到了需要被人帮着扶持才能勉强站起的下场。

“还有7分钟。能想点什么办法让帮助我缓解颤抖的问题吗?我不能再吃药了。”

折耳头一次觉得自己用着稍微可怜的语气去请求他人都是无比的羞耻。但他还是抱紧了颤抖着身躯的他,“我在这里,亲爱的。”,他差不多都忘记了这是在六年前某一个夜晚时所说过的一句话,这句话能够安抚了6年前、3年前以及如今的他。他冷静下来了。

“这话多让人感到熟悉。”

他在那温暖的怀里用着刚好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的分贝讲话——不过这话让无时心觉心已凉了半截,他再不过熟悉的言语,却早已忘记了说这句话的人。

“还有3分钟,我亲爱的医生。你感觉好多了吗?”他更用了点力气去抱紧他,不然就会失去了他的体温,取而代之则是冰冷。

“好多了,无时你现在可以放开了。”

“再让我多抱你3分钟,亲爱的。”

3分钟之后,无时如愿以偿地放开了双手,改成了在折耳准备去心理咨询室时那一小段时间,亲吻着他的嘴唇,温热的触感让他感到心里痒痒的。

“你需要喝一点水,要不把床头柜的白开水喝了。”

“好的,请帮我一次好吗?”

无时向着床头柜走了几步,然后隔了一段距离伸出手,将那半杯水递给了他,此时水的温度半温不热,刚好适合于让他咽喉中的温暖衍生。

“跟我来。”折耳换上了白大褂(其实这件衣服说实话拿起来还是有点不该有的重量,白大褂的所有衣兜里,全部放着应急时刻时该用的片剂、有着各种药效的针管和毒剂。这些东西放在衣服里显得非常突兀。),他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威严,但显得比以前稍微降了些威风。

“以心你来了,请坐在我对面的那把椅子上。”

“好的,谢谢。”

他们同时坐了下来。以心旁边左手旁是个涂鸦墙,上面有着无数病人在上面的涂鸦。这种默契度源于未知,他和以心的确很认识,但绝对没有非常的像粘合剂一样的关系,不然会变得超粘——不过这家伙有时总会从背后突然抱起他,或是揽住他的腰,或是将他塞在怀里,用双手揉着他的脸,安安静静的,从不说明他做这些行为的原因。就拿一件事情来说:

2012年冬天的时候,我卧睡在舒适的床上,在我的房间里闭紧了窗,这样做的就是不让刺骨的寒风吹进来,但还是有寒意侵蚀着身躯,我更扯紧了棉被。然后以心推开了们,他端着盛着两杯咖啡和一盘饼干的盘子走过来。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将盘子轻放在靠在窗边的书桌上,然后钻进我的被窝里,将我摁进他的怀里,就此无言相对如同与人共枕的每一个夜晚——

折耳回过神来,迅速意识到以心还在这里,他降低了分贝去干咳两声,免得又被站在门口闲的咬嘴唇的无时误会。他总觉得这家伙虽然是在体贴他、关心他,但是有时候他真是太过于一惊一乍了。

“你最近1个月状况如何?”

“一点也不好,我非常难过。”

“为什么?”折耳将他手上的钢笔转动了几下,他故作不知。

“因为时时刻刻,我身上总会多出很多条长短不一的伤疤,我确认不是我所作为,但在两个月前,有一天早晨我起床想要去喝杯牛奶时,便注意到了手上沾着血的小刀,我吓了一大跳,因为我清楚的记得这把小刀一直放在艾米的坟墓一旁。”

“等等,艾米坟墓旁没有小刀”无时突然插嘴道,“两个月前我都还去了艾米的墓,那里只有一簇银色的花,嘶,那花的颜色像刀片一样嘎,叶子超级锋利,在雨幕中闪闪发光,鹿角都断掉了。”

“wait a minute,鹿角断掉是什么猜谜游戏吗?”

“Darling,坟墓旁边有断掉的鹿角,看上去不像是人为损坏,像是如刀的叶子,因为我的手指被它割伤过。”

他再次闭上湛蓝如海的双眸,像是在肯定他自己的答案。

“可我亲眼看见奥德莉八年前是把小刀放在她墓旁,那是专门用来做手术的。”

“八年前?不是六年前吗?——不不不是八年前,啊嘶,我弄错了,抱歉。”

这件事情暂时到此为止。他们终于肯停下来辩驳,针对于死期这回事,折耳倒是觉得毫无所谓,但叶子割断鹿角的事情他已经记在草稿本上,心想某一个失落的晚上他可以翻过来看看,以前的草稿本究竟留下了什么东西:大学时无聊在上面画的乱七八糟的画、在清扫组里学到的所有医学信息和让人笑掉牙的笑话。

“好了,不需要再讨论这些事,切入主题。”折耳又干咳几声。

“这一个月来,做过什么非常奇怪、猎奇的梦吗。”

“有。”

以心将双手放在桌子上,张开嘴唇,语气变得越来越不对劲——是恐惧,是噩梦连连,一滴冷汗流下,金黄的瞳孔再次放大,这一次绝对出自于对内心坏处无疑的宣泄。

“有几天,我做着一样的梦,但结局永远不同,第一天是被挖开了蓝色的双眼,第二天是割开了双手的手腕,第三天是腹部流出了肠子和鲜血,第四天咽喉被割开,第五天心脏被刺穿,第六天,前五天所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在我身上发生,但第七天我又做回第一天的梦,以此反复类推,我在那之后永远没有做过第六天的梦,但是每个重复做梦的第六天,都是不一样的。”

他按照说话的人的言语将思路画在草稿本上,笑话在前一页。他再次转了几下笔,然后抬起头,让桃红色的双眼对上金黄的眼睛,“嘎,回溯算法,你做梦就像一条路,一直往前走,行的话就会继续做出不一样的梦,不行就——就——有点说不通我理理。嘎,你或许是特殊的,需要重复之前的才能继续,嘶嘶,真是难懂。”

“抱歉我太啰嗦了,我会治得好的。”

“真的吗。”

以心金黄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医生。他在质疑——不过这种眼神这倒是让折耳无所谓,当初他所医治过的病患都怀疑过他所说的这句话,但事情到了最后,如果没有自残自杀,那就归属为社会的一员,有的考上了斯坦福大学,他从此非常喜欢在大学度过的学习生活,有的在一家公司做经历,他终于可以不愁吃穿,有的成为了画家,画出她喜欢的东西、她要表达的东西,顺带一提,这位喜爱绘画的姑娘在涂鸦墙上画出的人物最为独特。

晚上9点,挂钟的钟摆在摇晃后响起了了声音。他以为才只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没想到会是晚上9点钟了,窗外是一片漆黑。他突然心感觉时间流逝的更快了,奇怪的感觉,真的本不应该怎么快的。

“现在是准备睡眠的时间,以心,明天再来吧。”

“啊,好的。”

折耳按着太阳穴来抑制头疼。如果一直做着像他那样扭曲、奇怪的梦魇,他的咽喉肯定会感觉到疼痛,因为在他说出第四天的梦是如何时,他下意识紧紧摸着自己的脖颈,生怕当它流淌出血液他毫不知情。

当他离开椅子走向门口时,以心像以前从他背后抱紧了他,用着手枯如柴的手掌遮掩着折耳的双眼,然后放开他,向后退了一步,如果那个站在门口的家伙不在的话,他可能会做出稍微过火的事情,就像揉头发、亲吻什么什么的。无时半睁着湛蓝的双眼,他踏着无声的脚步靠近折耳,然后轻吻上他的额头。以心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嫉妒和如同火苗一样摇摇欲坠般的会熄灭的暴怒。

“我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吗,亲爱的。”

“啊……抱歉,我之前还没有想到过你的居住问题。”

折耳咬着嘴唇,像准备冒险的小孩子组织的“首领”咬着嘴唇思考着要去哪个岛屿开始“海盗的冒险之旅”。

“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有一个病室可以供你睡眠的,无时。”

“哦。”

无时有点沮丧的回应并垂下了头,头抵到折耳的右肩上。从脑子中的难受感衍生到心脏,所以心脏会异常沉闷,像无数利剑将心脏刺穿一样。蔓延至双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想要任由咸味的眼泪冲破内心中的感情围墙,流出装着蓝色眼珠子的眼眶。他摇晃着头,眼泪被憋了回去,尽管这就是慢性自杀的其中一种行为的伊始。

以心自己走回去他的房间,而他们两个则走到了另一个病室。那个病室干干净净的,没有灰尘,看来是已经收拾过的,无时的心里起码好受了一点。他从未顿悟过自己的内心如此脆弱不堪。

“如果你想要和我一起共眠的话,我——”

“不了,亲爱的。”

他摸着爱人苍白而又温热的脸颊。

“我遵从你的一切选择。”他用着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Good night.”无时再次抱紧了折耳那像花一样逐渐绽开了温暖的身躯,他在他的嘴边说着亲切的问候。

将折耳送回了他的房间后,无时便走回了病室。他站在映照着皎皎月光的窗前,等待新的一天降临。

——————

无时在早上6点时推开了折耳房间紧锁的门,(虽然折耳是个心细的人,他自行锁上了门。但无时可是个怪盗,他从第一次见到折耳之前,就从他的房间拿走了一把备用钥匙)他轻声走到折耳睡着的床的一旁,亲吻着他如樱桃的嘴唇,眼睛盯着折耳的脸蛋,他差一点就要忘掉自我地去肆无忌惮咬着爱人粉嫩的舌头,得亏理智在抑制这个疯狂的念头。

“Darling,Good morning.”他摸着折耳的脖颈,温柔地注视着他。

“房间的门是锁上了,但现在怎么开了。”

折耳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拿开,然后将它叠成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状,在军队里经常需要这么做,其习惯早已成为“职业病”。他盯着被打开后还没有再锁上的门,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嘴唇,心中的不安感像小草一样萌芽生长着,这也就是在面对无时时内心甚至有些忐忑不安的起源。

第三天是个下着小雨的一天,也是充满着鲜血的一天。当无时将他自己房间的窗再次打开,想要让小雨来临前的新鲜空气进入到这个空间时,他才意外发现自己的房间正对着医疗所右边的一片生长着野草的墓地,而其中一块石碑旁——那简直是血腥淋漓的场面——以心的尸体被尾部有着尖锐物品的棍子捅进心脏,捅出身躯。国王的辉煌在此时消失了光芒。

“以…以心?”他盯着那副流着血的尸体,开始想着会不会又是布洛迪在作祟——啊嘶不不不绝对不是。光线被围墙外的树的树叶剪切成零零星星的光斑,散散地在土地上爬动、蠕动的蛆虫与蝼蚁。

有一个女孩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可他认为这会更想是她自己将埋在她身上的泥土刨开。于是无时便用着祖传的“麦克亚当家族式没头脑”去猜测——灵异事件,绝对是女孩的魂魄来要了以心的命,或者是以心半夜挖了她的坟,她便要了以心的命,还有还有——他狠狠地晃着头脑,抑制着脑中如洪水般疯狂涌出的愚蠢猜测。天哪连诡异的想法都没有理由贯通。

无时没打算把折耳也搅入发现尸体队伍之中的一员,他步到折耳房间时,全身能够发出一丁点声响此时都安静下来,他庆幸并享受没有声音的感觉。

隐隐瞒瞒后就疾步走向墓地,以心的死相比从窗外看的还过于残忍,不止是棍子,右眼都被罪人用手挖出,两手手腕还能清楚看见刀片陷入在皮肉之间,腹部被锋利的刀割开,肠子流了一地,咽喉留下了明显的割痕,心脏刺穿了。

无时想着去拥抱一下这位可怜的朋友冰凉的身躯,但是他无从下手:总不可能把棍子拿出来吧?再三考虑,他决定将这个悲伤的消息告诉折耳,这个想法油然而生时,阳光消失了。

“折耳……折耳。”他大喘着气,这次才肯带着声音大步上楼。“我要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我们的老朋友以心失去了可贵的生命。”

“……我知道了。”

折耳手里的文件没有预料中的散了一地,他也没有失声痛哭起来,更没有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的死因,没有都没有,诸位,他看起来可真冷静,为什么不哭泣呢?因为这只是在隐瞒他真实的情感:在葬礼上有人看起来不悲伤不痛苦?实则上心中的巨石压迫着他,才会让他的外表被误认为冷酷无情、毫无情感。

“他在哪里呢?”

“墓地里,还有个女孩子的尸体像是被人挖出来。”无时说这句话时一直盯着他,只是想着如何关切着受伤的灵魂。

“……嘶,他去那里干什么,刨坟吗。”

“嘎……我们先把以心埋起来如何,再处理后事。”

他拉住折耳那比以心还要瘦的手准备去向墓地,折耳突然甩开手,他捂住嘴,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他用着被捂住的嘴说话:“无时你自己去,我又到了该吃药的时间。”然后用着剩下来的力气抱着无时。

他被折耳的情况吓到了,虽然心中对他的担忧愈来愈深,但身体依旧遵循他的话再次走向墓地,将老朋友的尸体埋葬下去。无时慢慢地将棍子抽出来,血液爬满了刀尖。他扔到一旁,想着能挖坑的地方在哪里。思考的时候脚踩着一小块墓碑的土地,然后蹬了一下,脚下的那一块土地突然陷下去,他顺势摔了下去,虽然一点也不深,但得亏是杂草铺垫,因为坑里的刀片可是差点扎向他的后脑勺。

无时站起身来,拍打身上的泥土,天色已然暗淡下去,他抱起早已一命呜呼、失去温度的以心,然后将他温柔地放进坑中,再三思考后放弃在尸体上方放杂草再放泥土这样如做陷阱一样,还是选择用泥土埋葬了他的身躯。他给予了对死者最后的温柔——轻吻他沾满血的手背,然后再埋葬了他。

折耳走到无时的房间,手里的手帕已经被血染红。他望着窗外,墓地里的无时正在将泥土盖在尸骸上,边填土边瞥向一旁的女孩的尸体,大抵是在思考着如何处理她。嗓子又像在痒了,驱使他几乎要将体内的血全部咳干。

折耳的手平放在心脏上,冷汗顺着脸的轮廓流下,在无时彻底处理好两具尸体后,雨水开始冲刷墓碑上的污泥和爬满大地的鲜血。

无时扛着沾满墓地的污泥的铁铲走回医疗所,脚步走到台阶,雨便依着脚步声降下。他想着将铁铲放到一楼就有的放杂物的那种房间,推开门之后发现这里是放多余空气的地方——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让人呛咳的灰尘与空气,他还是怀着内疚感放了进去,然后走出去后那份感觉灰飞烟灭。

他埋怨于一大早就和脏脏的泥土和血腥淋漓的尸体打上交道,不过也在庆幸只是身上的黑色大衣已经被染上污泥,而里面穿着一大早从折耳那里偷来的校服和金色家族徽章一尘不染,他还一直疑惑那校服怎么是一大片红色,还有一点泥巴的颜色。

“折耳,你走哪去了。”

无时推开他的房间、办公室和心理咨询室的木门,空气回应着沉默。突如其来的呛咳的声音“咳、咳咳、咳。”有规律从病室里的响起。

“你和我说过你会没事的,折耳。”无时抱紧了坐在窗边狂咳血的折耳。

“从我称呼你为‘亲爱的’开始、称呼你的正名而起,你有没有发现我一直在揭穿你。”

“那是自然。”

“就像是我杀了人的那个晚上,你将门打开,拿走了我那件特意用来杀人的刀,用来向我复仇的那个夜晚,当初你也是这样来揭穿我的。”折耳头一次觉得挣脱开他的怀抱原来是有多么容易,就是开汽水瓶盖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以前怎么没有感觉到。

“不,那是以前,杀人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过去的风吹走的,我现在在问现在,你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无时没有再一次抱住他——他突然觉得很多年前过去的事情会重现眼前的想法最是不为疯狂的念头——他在害怕着折耳会真的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他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将黑色的大衣脱下扔在床上。

“也许我真的该给你一点私人空间,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故意压迫你,亲爱的。”无时准备离开,“顺带一提,3年前的某一个夜晚过后的清晨你感觉腰痛那不是落枕原因,是我。”

“……你刚才说了什么?”

“抱歉亲爱的,没有什么。”

折耳回过头,桃红色的眼珠子茫然的注视着他直至离去。

他想走上楼去看看,顺便去到心理咨询室看挂钟上的时针指到8点和分针指到6的位置,然后就边在脑子里算计着边走上台阶,从未踏过的台阶让他的脚步声变得异常清脆——或许是无时对于折耳不愿意将实情坦白清楚的愤怒而宣泄。

在放置方面四楼看起来就和普通的楼层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折耳似乎并没有特别照料这里从而变得阴森森的。而这里一点自然光线也没有——不过倒是有几间病室开着灯,只不过那几盏灯无规律地跳动起来着实让人惊慌。他对看不见光的那段时间感到深至骨髓的恐惧,于是便对跳着灯还依旧黑暗一片的楼层因蔓延全身的恐惧而颤抖。无时便决定上到五楼去。

五楼的气氛比四楼还更为恐怖。冰凉的寒气从防盗门的间隙之中透出,然后如狂风一般朝着他扑面而来,他对此倒是没那么感到害怕。不过透过间隙去看还是让人感觉惊悚:依旧是黑暗一片,而靠近门的地板上爬满了血迹,还有一个断掉的鹿角。猜谜游戏开始了。

“那个断掉的鹿角?”无时在那时都不敢坚信自己眼前的景象,这简直和那个6年前放在艾米坟墓旁的那个鹿角一模一样。

他有点不太敢上到那个充满更多未知的六楼去。

无时将恐惧咽下,他让心脏尽量不再因迷惑和未知而跳起躁动的舞步,步子也要不再因为未知而变得缓慢,而应当提起骑士应有的勇敢无畏,誓将爱人庇护。

在转角口的位置,血迹已经爬满准备要步上的台阶,和婚礼铺的红地毯一模一样,一种血染的,他又在想:婚礼的红地毯如果是用血染的,那就等同于誓死不渝的化身。它有可能会突然张开嘴巴,对着新娘新郎以及在座的来宾们讲道:"I'm watching you."

六楼是个完全开放式楼层——无时觉得“完全开放式”是指没有门这种东西挡住去路的意思。他走在血泊之中。这是最触目惊心的时候——不是指血泊,而是无时感受到刀刺穿还在怦怦跳的心脏的那几秒钟,就像得到死亡的那一天。他都还没有回头看一眼施行的凶手便一命呜呼,不过在此之前隐隐约约看到刀尖的裂痕,刚想到什么就倒在血泊之中,与爱或与死亡融为一体。

无时突然觉得弱点在于心脏的人都好可怜,就像那可怜的无心一样,才9岁就被扼杀了活下去的权利。可怜可悲的孩子,真可悲,当刀尖指向心脏时,诸神的黄昏。

无时睁开了湖蓝色的双眸,他此时正躺在病室里,看着日历赫然印着大大的“24th”,然后起身思考着捅到心脏的那把裂开刀尖的刀,裂开的部分像光闪来闪去,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他抿嘴。

“无时你醒了。”折耳的右手推开门然后向他走过来,他的左手拿着盛满白粥的瓷碗,右手则是空气,“吃点白粥,睡了那么多天总该吃点东西。”

“亲爱的,感谢你的好意。”他接过盛满粥的瓷碗,不冷不热的温度,刚刚好适合病人食用的温度,“我睡了多久。”

“4天。”他从储物柜旁找了把木椅子,然后坐到无时身旁,规规矩矩的坐着——结果秒针移动了10秒后他依旧翘起了“职业二郎腿”,“如果我没有听见从六楼传来的响声,你会死的。”

“你怎么听到的?”

“特殊能力引起的,它让我的耳朵倾听到的更为远。”他展露出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引起的微笑。

“我才不信那种东西,不过以前你也有过这种情况。但是上面的楼层是你用来做些什么惨无人道的实验才诞生的吗?”

“不,在我来到这里时,这里是打算送人的屋子,这座屋子的主人史蒂夫.克里斯看着我无家可归,他便将房子赠予了我,将钥匙给予我之前,警告过我五楼六楼不要随便上去,那里充满未知与黑暗。即使有着小孩子一样强烈的好奇心也不能随便闯入。”

无时听到后面的那一句话时感到莫名的害臊,他觉得自己经折耳如此说道,便从成熟的男人退化为向往冒险精神的男孩,不过他的小时候没有比现在更好奇过。

“亲爱的,你真的没有好奇过吗?”

“也不是没有,但那是我战败之前的事情,在那之后我对所有的事情感到不那么好奇。做好自己就行,接受生活的馈赠,也不要多想着馈赠之后是利是弊,因为没有什么倾家荡产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在我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身上。”

折耳顿了顿,接着说着:“生活不会再对我下狠手,我拥有价值的东西早已被盗走。迟早我那‘价值倾城’的笑容也会是你的,无时。”

“我在3年前说过的这句话——等等,你记起来了?”

“当然。”他微笑着,眼中的温和突然融化于水中,“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我的名字,我杀过人,我怎么杀人,我为何杀人。在黑夜的月光洒进窗台时,我全都记起来了。”

无时紧张地盯着他,准备掏出藏在枕头下的刀片。

“但是。”他的眼神又突然温柔起来,微笑也恢复了它的定价,“我知道那时你有多爱我,你现在还是如此,如果我也能一样,那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无时。”折耳埋进他的怀里——怎么形容呢,触感就像猫咪一样——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揉着他的黑色头发,这种感觉真的是言不出的奇特。

但折耳现在说了一番向无时告白的情话,他便放下悬浮着的心,抱紧了有着温度的他。

“今天已经是25号了吗?”

无时质疑的盯着折耳办公室桌上的那台工作电脑右下角的日期。他趁着折耳说要外出一趟的机会去看了看所有房间上的日历,全部印着大大的“24th”。他本来可以再次放下悬念,但不经意瞥向窗外,看着那棵种植着日本晚樱的树已经开始凋谢了几朵,他就开始怀疑着。今天是第七天,否则花怎么会凋谢。

“他又在说谎了。”无时晃着鼠标,然后他也学着折耳跷二郎腿,翘了几秒又回到正常的坐姿上——他觉得翘腿的时候大腿会特别痛,于是就放下了腿。

他闲的有点慌,于是便拉开办公桌的抽屉。第一个抽屉里放着一个陶瓷杯和一本破旧的相册,那个陶瓷杯他依旧清晰记得是西里斯的礼物,虽然本人似乎看着非常易怒还笨手笨脚,但他为折耳的生日礼物是自制的,但还是在送礼物的时候摔烂了一个餐碟。他拿起那本厚厚的相册,“咚——”是相册放在桌上的响声,无时打算翻完了抽屉再看。

第二个抽屉里放着几封信,信封上有写着人的名字,“格兰.麦克亚当”、“兰特.朗曼”、“蒂凡尼.伊万诺娃”、“杜卡迪.什尼尔”、“杜伊克.斯坦森”以及他的名字“亚伯拉罕.麦克亚当”。(看到格兰的名字时他的心颤了一下)无时并不打算一封一封去阅读。

第三个蛮大的抽屉放着一大叠文件和资料,全是医学方面的,资料和文件被分的清楚明了,资料的右下角都有贴上“清扫组”的标签。

第四个、第五个和第六个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便小心地翻开了随时会掉页的相册,前面一大部分的照片他都见过:入伍的照片,生日会上的照片,战争过后的照片等等等等,他那时只看到2015年的时候,似乎后面又新添了一些照片。

3年前的照片只有两张,一张是折耳在熟睡的时候拍的,他脸颊微微泛红,几根发丝在脸上乱跑,无时坚信这应该是查理或是布洛迪拍出来的,他也坚信自己没有做过这种龌龊的事情,他只做过更龌龊的。一张则是和孤儿院的十几个孩子们的合照,一个女孩抱住折耳,她身旁的男孩似乎闷闷不乐的模样。

2年前的就比较多了:有一张折耳站在这栋屋子的大门前,似乎是和屋子的原主人史蒂夫.克里斯的合照、一张和几个病患合影的照片,一张去外地游玩时和一大群人的合照……每一张照片被拍下来时他都面带微笑,那价值倾城的微笑似乎有些贬值了。

1年前的照片看起来和其它照片的风格截然不同,黑夜中皎洁的明月、子夜时分的街道、雨幕之中的墓园、布满乌云的天空下的荒原等等意味不明的照片。无时看着这些照片,心中感悟出的东西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他不清楚如何用最好的言语表明心中的想法。

今年的居然也会有一张,那是他躺在病床上,血液爬满身躯的照片。他再三确认那就是他时,心脏突然疯狂跳动着,它的心脏跳着狂乱的舞蹈。

无时走出办公室时,一直站在门前的折耳便猛地扑向他的怀里,温度涣散上他们的身躯。他不清楚折耳的意向,但也不想挣脱出来——主要的缘由是他们以前的关系简直就像粘合剂一样,连在床上都是那么粘合。

“亲爱的,为什么不把所有房间的日历都再多撕一页呢?你又骗了我。”

“但你没有直呼我的名字。”

“我应该对你放尊重点才是,亲爱的。”

“是因为电脑和晚樱才知道的对吧。”

无时只点着头回应,然后他们就一同陷入沉默之中,方糖泡入咖啡后融化的沉默,如果在这时说句话都是莫大的错误。

这一次再是沉默之时,但这可不是自愿之默——无时在这一次感受到左眼被射穿的痛感,眼眶爆发出腥甜的血液,将他的脸包围。

“什……什么?”无时的惊愕仅能在右眼之中察觉,他突然恐惧于面前那个举着手枪的男人,是他按下扳机置于他死地。他的语气是颤抖的。

“像以前一样,只有真正让你贯彻死亡才能让我得以自由。”

折耳的语气因他而变得威严,眼神也变得凌厉,他举着手枪的手从未放下。

“抱歉,无时。”

他抱紧他即将变得冰凉的尸体,听着他的心跳与呼吸渐渐变弱,直至无法听清。

“亲爱的……”

无时说出这句话后,用尽仅剩的力气去抬起头,轻吻着他的发白的嘴唇,又挤出点力气去微笑,最后彻底瘫倒下来。

折耳将脸埋在他的肩上,眼泪从眼眶中迸发,他失声痛哭。晚樱由盛放开始凋谢了,是年轻的生命。

——————————

折耳左手举着黑色的雨伞,右手则捧着蓝色的鲜花,在雨幕之中走向麦克亚当家族的墓园。他径直走向一块石碑,上面印刻着"Abraham.MacAdam"的名字,还有“死于2021年3月25日”。他将鲜花放置在石碑前,让花儿享受雨水恩泽。

他只盯着墓碑,眼里只流下一滴眼泪,雨幕也只持续至不再相爱之日。

"Good night."折耳闭上双眼,静待夜幕与雨幕逝去,像逝去的爱人对着他说话一样对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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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回归的旅者。